高圆圆:我恰恰觉得她不是一个完美的女性。刚开始她对保护安全区的难民有责任感,但是也有矜持和优越感。直到日本人向安全区索取慰安妇这场戏,她才真正对这场战争中妇女遭受的苦难感到震惊、无奈。姜淑云有一个成长变化的过程。
导演在她身上赋予了张纯如(已故华裔女作家,《南京暴行》的作者)的一些特点,比如曾在国外读书,知识分子的背景等等。我觉得姜淑云其实是一个现代人的视角,她身上的脆弱或者某些弱点正是对当代人提出的问题。当代人对于南京大屠杀其实是有距离感的。
比如你去问今天的女孩子,当日本人索要慰安妇的时候,你愿不愿意举手?姜淑云犹豫了,她在那种情境下没能站出来,尽管她流泪。你觉得她的这种心理真实吗?直到影片的最后,她才真正完成了自己心理上的跨越。所以姜淑云并不是完美的女神,她一直在成长。
新京报:拍摄过程中,令你较为难忘的场景是哪个?
高圆圆:姜淑云的死。拍到最后那几天,大家已经进入特别默契的阶段。那场戏其实是定了五六天的拍摄计划。但是因为下雨,两天就拍完了。特别快,以前一天拍一个镜头,那一天拍了七八十个镜头。我已经不再跟陆川有说话的可能性了,我之前问了他太多的问题。那天就是我上去演,导演和摄影师都没有沟通了,然后我那场走、开枪、被打死就是一条过。现在回头看,肯定这场是电影里最出彩的戏之一。
新京报:影片的结局是姜淑云要求角川将她射杀,你怎么看姜淑云的这个选择?
高圆圆:这个结局应该是姜淑云这个人物形象的点睛之笔。这部电影的英文名字叫“生死之城(City of Life and Death)”,南京城沦陷了,那么多人被杀死了。接下来人们就会去想,他们是怎么死的?中国人可以死,但是不能是没有尊严的死。姜淑云是个在精神上有洁癖的女人,这可能是有着良好教育背景的知识女性的一个特点。对于这样的人,尊严比生命重要,她是不能忍受被日本人凌辱的。她的自尊心让她不会在挑慰安妇那场戏自告奋勇站出来,那是她的性格逻辑。她和角川有短暂的接触,知道角川人性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泯灭,那也是她在那一刻惟一能寄托的希望。她的死和陆健雄的死、妓女小江的死、唐先生的死,没有高低之分,都是有尊严的。
在安全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内的孩子们。
■ 史料
拉贝、魏特琳与南京安全区
1931年至1938年初,德国人约翰·拉贝(John Rabe 1882-1950)任德国纳粹党南京分部副部长。他目击了日军制造的南京大屠杀,并将其记录为著名的《拉贝日记》。南京大屠杀期间,拉贝和美国传教士明妮·魏特琳等十几位外国人、金陵大学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授、医生、商人等发起建立“南京安全区”,并担任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;南京安全区为大约25万中国平民提供了暂时栖身避难的场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