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饭桌上本来是聊天好时机,应红却把电视打开了。她一边瞄着言情剧,一边往你碗里夹菜:‘吃,吃,你爱吃的炖牛肉。’晚饭后,应红又忙着收拾厨房。你忍不住了,倚在厨房门框上说:‘今天真烦,就是给那家日本公司办展览的事……’‘得得得,我最讨厌日本人,快别提。你洗澡去,水温这会儿正好。’
“应红打断了你的话,你看着她忙碌的身影,看着这个整洁得没有人气的房子,有一种空荡荡的令人绝望的孤独。”
在我叙述时,应红的神情一变再变。最后她睁开眼睛,目光定定的。很久,她突然放松地笑了,起身握住我的手,“ 郑教授,我明白了,让我试着改改。”
四
这以后,我再没见过应红,倒是张扬经常来。对我倾诉对李晓娅的痴迷、对离婚的渴望。他的狂热,暴露了心理的不成熟,我时刻提醒自己:不要对他下判断,也不能替他做决定。
作为心理医生,我信奉这样一个原则:人的心里有各种结,能真正解开这些结的人只能是他自己,在他艰难寻求解脱的过程里,心理医生只能扮演启发者。
对张扬,我只能提供一个倾诉空间,帮他从牛角尖里钻出来,全面地看问题——
比如,我会问他,李晓娅是不是愿和你结婚?年龄差距会不会成为生活障碍?即使现在不会,但十年二十年以后呢?李晓娅的女儿会不会接受你?你们以后要不要孩子……
后来张扬告诉我,他曾经就结婚的事问过李晓娅,她一直没给他承诺。
事情终于发生戏剧性转折。
一次,张扬去上海看望李晓娅,在她卧室里发现了另一个男人的袜子。张扬从爱的顶点,迅速登上恨的顶点。他频繁给我打电话,如祥林嫂一般反复表达着愤怒。
我告诉他:“世界上的事总有利弊两面,同样的人,有美好的一面,也会有不那么美的一面。你不必为曾经的付出觉得不值,也不必为自己的失去而痛苦。”
去年年底,张扬打电话告诉我,他已经和应红重归于好,而应红正准备报考研究生。
2008年元旦,我收到张扬、应红寄来的贺卡。
张扬写的是:就让我把过去的一切,当作一场已逝的梦吧,梦醒了,我会更珍惜家庭。
应红写的是:我现在才明白,在两个人的爱情园地里,只有永不懈怠的耕耘,才会赢得满园迎风盛放的花朵,从来就没有永不凋谢的花朵,正如从来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婚姻。